周明 作家,编审。陕西周至县人。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。历任《人民文学》常务副主编,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常务副主任、中国现代文学馆副馆长,及中国散文学会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、冰心研究会副会长、中国茅盾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等职。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。现为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顾问。先后出版散文、报告文学集《榜样》《泉水淙淙》《又是一年青草绿》《记冰心》《远山红叶》《山河永恋》《文坛记忆》等。另,主编六卷本反映“文革”时期重大事件及各界知名人士遭遇的一套丛书《历史在这里沉思》,荣获国家图书金钥匙奖。并主编多部当代散文和报告文学优秀作品选集和多部散文、报告文学年选。
2016年深秋,我到江苏淮安参加“第七届漂母杯全球华文作家散文诗歌大赛”颁奖典礼,我作为散文一等奖的获奖者走上舞台,从颁奖者手中接过获奖证书和奖杯,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。在欢声雷动的礼堂里,我突然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周明老师,他微笑着朝我竖起大拇指,如烟的往事一幕幕在我记忆的荧光屏前闪现:
徐迟说:“周明,我爱上他了!”
改革开放以来,报告文学创作呈现良好势头,徐迟的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、黄宗英的《大雁情》《小木屋》、理由的《扬眉剑出鞘》《中年颂》等一大批优秀报告文学作品成为脍炙人口的佳作,我就是在读了这些作品后才走上报告文学创作这条路的。
五花八门的发奖会上,镁光灯对着作家一个劲儿地闪烁。人们只看到了作家的风光,可有谁知道编辑在这些优秀作品背后所付出的汗水?就拿家喻户晓的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来说吧,作者徐迟和主人公陈景润我都打过交道,徐迟在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发奖会上给我颁发过奖状,而陈景润曾经是我的病人。这两个人都非等闲之辈,但他们都很内向,不善与人打交道。报告文学是六分跑三分想一分写,《哥德巴赫猜想》之所以能成为新时期报告文学的扛鼎之作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采访的成功。徐迟这个不善辞令的作家怎么会采访得这么细呢?原来,在他的背后有一个无名英雄,他就是编辑周明。
我是在1992年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发奖会上认识周明的,当时,我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获奖者,他是一个德高望重的编辑。他是陕西周至县人,两岁丧父,九岁丧母,他非但没有在不幸中沉沦,反而激起强烈的自强不息的勇气。童年的不幸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,他凭着不懈的努力从穷乡僻壤考取了兰州大学中文系,以优异成绩分配到北京中国作协工作。我曾经和他一起奔赴浙江参加笔会,这次在江苏颁奖,我又见到了他的身影。

周明与徐迟
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神州大地春潮涌动。新时期的文学究竟怎么写?《人民文学》编辑部的编辑们坐在一起集思广益。大伙儿觉得党中央号召全国人民建设四个现代化,搞现代化需要知识,需要知识分子,咱们应该写写知识分子。周明当时是《人民文学》杂志散文诗歌组的组长,他想到中国科学院里肯定藏龙卧虎,又听说有个叫陈景润的数学家攻克了哥德巴赫猜想难关,在国外引起轰动,便邀请著名作家徐迟去写一个中国科学院的科学家。徐迟从武汉千里迢迢赶到北京后,周明满腔热情地与中国科学院联系。谁知人家并不欢迎,还泼了一瓢冷水:我们这儿又红又专的典型多的是,你们干吗非写一个走白专道路的人呢?
徐迟一筹莫展,周明绞尽脑汁找到当时的中国科学院院长方毅同志,苦口婆心地讲了要求采访陈景润的理由。方毅同志语重心长地说:“像陈景润这样的科学家在中国不是太多了,而是太少了,应该大张旗鼓地写。”在方毅同志的关心下,中科院终于同意接受作家采访了。有了方毅院长的令箭,周明陪同徐迟兴冲冲地来到中科院数学所,找到了书记李尚杰。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转业军人出身的书记对科学家是如此爱护。他拿出几本所里的数学杂志递给徐迟和周明说:“你们来写科学家,真是太好了。你们先看着,我一会儿就来。”
周明与巴金
徐迟和周明翻阅着数学杂志,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徐迟无奈地冲周明耸了耸肩膀苦笑道:这些数学符号对咱们来说简直是天书啊!
门缓缓打开了,李书记领着一个又矮又瘦的男人走了进来,只见他穿着一件四个兜的蓝色中式棉袄,棉帽一个帽耳耷拉在脸前,一个帽耳翘到了天上。白衬衫一个角掖在毛衣里面,一个角露在毛衣外面。也许是深秋气温低的缘故,他的脸冻得红扑扑的。徐迟细细地打量着来人,李书记对徐迟和周明说:“这就是小陈。”
周明紧紧地握着陈景润的手介绍说:“你好,我是《人民文学》的编辑,我们请作家徐迟来采访你。”
徐迟向陈景润伸出了手,陈景润握着徐迟的手,眼睛却看着李书记说:“噢,徐迟,我知道,他是诗人,我读过他的诗。”
徐迟听说陈景润读过自己的作品高兴地说:“陈景润同志,我这次来是要写你。”
谁知陈景润却一个劲儿地说:“你们不要写我,应该写敬爱的华主席,写敬爱的叶副主席,写敬爱的邓副主席……”
徐迟说:“我要写数学、写科学家,请你配合我。”
陈景润说:“你写数学可以,但是不要写我,不要写我。”

周明与茅盾
碰上这样的主儿,徐迟没辙了,他后悔自己怎么冒冒失失地选了这么一个采访对象。周明不死心,冲徐迟眨了眨眼睛。李书记心领神会,对陈景润说:“小陈你先回去吧,徐作家和周编辑大老远跑来,我先安排他们住下。”
李书记带着周明和徐迟走进中科院招待所,安顿他们住了下来。当天晚上,周明连夜赶到时任《人民文学》主编的张光年家里,汇报了与陈景润的接触情况,并说明他是一个有成就的人,也是一个有争议的人。张光年主编听后果断地说:“好啊,这个科学家值得写,告诉徐迟一定要写好,下一期《人民文学》发头条。”
周明马不停蹄地赶回招待所,笑逐颜开地把主编的话传递给了徐迟,徐迟非常高兴。周明陪徐迟一道和陈景润交朋友,夜以继日地搜集资料,终于取得了陈景润的信任。徐迟问陈景润:“你最近在忙些什么?”
陈景润说:“最近国际数学学会要开年会,邀请两个亚洲数学家参加。一个是日本人,一个是我。方毅院长说我是大科学家,去不去让我自己拿主意。”
徐迟饶有兴趣地问道:“你去吗?”
陈景润说:“我考虑了几天,给大会主席写了一封信。”
周明问道:“你的信是怎么写的?”
陈景润说:“我写尊敬的国际数学年会主席先生: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:中国人民要与世界人民友好。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我应该参加年会,但是台湾现在占据着国际数学学会的席位。台湾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,我们只有一个中国,如果你们驱逐了台湾代表,我可以考虑出席会议。”
听了陈景润的话,徐迟不由得一愣。这哪里是什么走白专道路的人讲的话,这分明是有政治头脑的人讲的话嘛!
周明与冰心
徐迟不仅采访陈景润,还大量地做外围采访,像华罗庚、沈元、杨乐、张广厚等老中青科学家,足足采访了几十人。那时候徐迟没有录音机,但他非常谦逊,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。为了防止遗漏,周明也拿着采访本记录。每天晚上,周明都要与徐迟一道坐在招待所的床上核对采访笔记,研究第二天的采访提纲,商量怎么写。如果俩人记录的数据有误,则一定要当晚问出个子丑寅卯来。
半个月的采访使徐迟获益匪浅,有一天,徐迟听到了一个故事:“文革”期间数学所组织人马批判华罗庚,造反派丧心病狂地把华罗庚的几个学生押到台上,让他们排队轮流揭发炮轰华罗庚。陈景润最年轻排在队尾,快轮到陈景润发言时,他突然跺着脚走到造反派面前说:“报告,我憋不住了,要上厕所。”
造反派不耐烦地一挥手:“懒驴上磨屎尿多,快去快回!”
陈景润撒丫子跑出了会场,他并没有去厕所,而是一溜烟跑到了新华书店。轮到他发言了,造反派死活找不到人,厕所里也唱空城计,这才晓得陈景润金蝉脱壳了。陈景润躲在书店里看书,听到窗外的高音喇叭喊道:陈景润,你往哪里逃?你不揭发反动学术权威华罗庚绝无好下场!
这件事使徐迟非常感动,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日子里,多少人昧着良心对同志下黑手,甚至夫妻之间都大动干戈,可陈景润却用自己独特的智慧坚守着做人的准则。徐迟觉得陈景润这个貌不惊人语不出众的人身上,有着一颗高尚的心。

周明与陈忠实
还有一次,陈景润在解放军三○九医院住院,“四人帮”的一个爪牙装扮成病号陪同他住在一起。俩人熟悉后,那个人劝他给江青写效忠信,他像一根犟木头似地就是不写。徐迟觉得陈景润这个人外拙内秀,表面上看起来很木讷,其实有鲜明的政治立场。深入生活使徐迟对陈景润产生了敬意,他悄悄地趴到周明的耳边,指着陈景润对周明说:“周明,我爱上他了!”
听到徐迟真诚而富有诗意的语言,周明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。作为编辑,他深知作家和主人公“相爱”有多么重要,二者只有真正交朋友,心心相印,才能捕捉到主人公心灵的闪光点。徐迟虽然不善言辞,内心却很有激情。他对周明说:“科学论文咱们读不懂,但科学家这个人咱们可以读懂。”
自从徐迟“爱”上陈景润后,他的采访顺利多了。他不负众望,以生花妙笔写出了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。周明把稿子送到编辑部,责任编辑王南宁含着眼泪连夜编缉稿子。王南宁一审、周明二审、张光年三审,很快就刊登在下一期《人民文学》杂志头条,作品刚一发表便好评如潮,编辑部的电话被读者打爆了,读者来信装了一麻袋。这篇佳作当之无愧地获得了首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头奖。这里既有徐迟出众的才华和澎湃的诗情,更有他对主人公心有灵犀的理解。周明像一个出色的红娘,把作者和主人公紧紧地连结在一起。

张光年、袁鹰、周明一道赴夏衍家看望夏衍
为黄宗英的采访铺路搭桥
十几年前在中国科协和《十月》杂志召开的文学研讨会上,我作为作者做了一个《让文学和科学走进婚姻的殿堂》的发言,热情地称赞作家黄宗英为了写《大雁情》,不辞辛苦到秦岭的大山里摸爬滚打;为了写《小木屋》,冒险到西藏原始森林区采访素材的事迹,后来我才晓得是周明安排黄宗英到秦岭采访,陪同她到西藏体验生活的。
1978年,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召开,中国作协要求作家写一批科技精英。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成功令人振奋,《人民文学》杂志特意从全国请来徐迟、秦牧、魏钢焰、黄宗英、柯岩五位大腕,联袂撰写歌颂科学家的报告文学。周明和王南宁陪同五位作家住在科学大会代表下榻的西苑饭店,与科学家交朋友。望着会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黄宗英寻思着凡是能被选来北京开会的代表都非等闲之辈,但这么多能人究竟写谁好呢?她不经意地翻阅着代表名册,心里敲着小鼓。突然,她发现陕西代表团有一个叫作秦官属的人,名字后面有一个括弧写着“列席代表”四个字。她很好奇,问周明这么多代表,怎么别人都是正式代表而她偏偏是列席代表?如果她不够格为什么又能列席?周明也百思不得其解,便拉着黄宗英、柯岩和王南宁来到秦官属的房间问个究竟。没想到黄宗英刚一开口问,秦官属就嚎啕大哭起来。她说她在大山里种草药,陕西省科委觉得她有成绩,而单位的人却反对她,无奈省科委就把她作为列席代表推荐上来,因为列席代表无需经过单位同意。作家的职业敏感使黄宗英敏锐地意识到这个人有故事、有委屈,她斩钉截铁地对周明说:“我就得写这种人。”

周明与黄宗英在西藏采访
黄宗英跟陕西不熟,而周明是陕西人,他立刻帮黄宗英买好去陕西的火车票,又给陕西省科委打电话,用家乡话与人一拉呱,马上与老乡拉近了距离。人家问他有什么要求,他说请你们安排人到火车站接站。在周明的安排下,黄宗英和秦官属一路乘火车来到了西安。黄宗英跟着秦官属来到了秦岭的大山里,亲眼看到秦官属对事业的执著和农民对她的热爱。她和秦官属睡在一个土炕上,同吃同住无话不谈,恭恭敬敬地拜秦官属为师学习植物学,秦官属不再把黄宗英当成一个作家,而是当成一个大姐。她含着热泪向黄宗英敞开了心扉,黄宗英一边记录一边掉泪。她满怀激情一气呵成写出了名作《大雁情》,获得了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。
黄宗英的另一篇报告文学《小木屋》也是周明做责任编辑。那是80年代初期,中国作协首次组团去西藏访问,黄宗英是团长,周明是秘书长。他们在西藏天南海北转悠了一个月,日喀则、拉萨、山南、那曲都跑了,深深地被西藏高原独特的魅力所折服。朝夕相处,大伙儿混得很熟,开玩笑互相起了个藏族名字。黄宗英的藏族名字叫宗英卓玛,周明的藏族名字叫阿明旺堆。天渐渐冷了,他们决定返回。可飞机票非常紧张,周明求爷爷告奶奶托西藏军区的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买到了机票,可就在启程的头一天下午,黄宗英突然对周明说:“周明,我不走了。我刚才在招待所碰上个熟人,我想跟她一起到林区去。”
周明焦急地问:“宗英你发什么神经,你说的熟人到底是什么人?”
黄宗英说:“她叫徐凤翔,是南京林学院的植物学教授。我听过她做报告,她是半年在南京教书,半年到西藏林区。她昨天刚进藏,刚巧我可以跟踪采访。”
周明开玩笑说:“你是团长,咱们这个团来时一起来,返回也要一起走。团长怎么能把团员甩了呢?”
黄宗英坚定地说:“你是秘书长,你替我代理团长职责,我决定的事情谁劝也没有用。”
周明板起了脸:“宗英,你知道我为了买机票求了多少人,西藏军区的人又费了多少劲吗?拉萨到成都只有这一趟飞机,你不回去我还得求人再退票,怎么能这么随便麻烦人呢?”
黄宗英执拗地说:“周明,你就理解我吧,我必须进去。”
周明知道黄宗英的脾气,只要她认准的事情,十头水牛也拉不回。他说:“明天早晨我们上飞机,机场离驻地很远,你就不要起来了,这是高原,你千万要注意安全。”
第二天早上,当访问团同仁乘车时,黄宗英拿着一叠信递给周明说:“我写了几封信,请你到北京后帮我寄走。我找不到浆糊封口,你不许看啊!”
周明一看信封,有写给黄宗江的,有写给童大林的,还有写给上海文艺出版社的。他把信揣在兜里,到了成都,他实在忍耐不住强烈的好奇心,就打开了她给哥哥黄宗江的那封信,发现写的是遗书:
亲爱的大哥:您好!
我跟随植物学家徐凤翔到西藏林区采访去了,那里人烟稀少,有蛇、还有熊瞎子。听说熊瞎子在人面前一挥掌,人的脖子就断了。可我写报告文学必须采访,我进林区了,万一出了事,请您有个思想准备。
小妹:宗英
看完信,周明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。他既为黄宗英的敬业精神感动,也为她的安全担心。回到北京,一连半个月没有黄宗英的消息。周明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,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邮局,发了封电报到曾经住过的部队招待所:
宗英:你在哪里?请告诉我。《人民文学》周明。
此时此刻,黄宗英跟随徐凤翔正在西藏林区采访。西藏高寒缺氧,黄宗英既要对付高原反应,又要采访记录,还要策划结构,其甘苦可想而知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因为采访扎实,写作用心,她的报告文学《小木屋》写得生动感人,再次荣获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。
我对黄宗英六十年代写的报告文学《小丫扛大旗》里的一些细节至今记忆犹新,这篇佳作的责任编辑也是周明。为了帮助黄宗英写好作品,周明亲自跑到上海黄宗英家,与黄宗英、赵丹一道商量怎么写活这些人物。黄宗英是演员出身,习惯性地想到演员的亮相,她想一开始就让主人公亮相,把人物性格写出来。周明绞尽脑汁想点子,赵丹也出了不少主意,光一个开头三个人就讨论了十多遍。正是有了周明和赵丹组成的智囊团做后盾,黄宗英一鼓作气写出了《小丫扛大旗》,这篇报告文学还受到了周总理的表扬。
作家的良师益友
周明是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顾问,先后担任过《人民文学》常务副主编、中国现代文学馆副馆长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、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、中国作协全委会荣誉委员。现在在中国像他这样敬业的编辑真是凤毛麟角。他为人善良,广交朋友,从不拉帮结伙,陈忠实是他的乡党兼朋友。他的照片有与巴金、冰心、茅盾的合影,也有与台湾作家柏杨的合影。他最大的优点是心态年轻,待人诚恳,平易近人。浙江笔会上我这个小字辈没大没小地跟他开玩笑,现在想来都觉得对不起他,可他总是善解人意不急不恼。爬山时姑娘们问我周明多大了?我说你们猜呢?她们说四十岁,我说你们猜得很准。身边的年轻人向他求字,他总是有求必应。周明善于团结作家,在他的身上,闪现着编辑高尚精神境界的火花。
一个好编辑不仅能够为刊物抓来好稿,而且还能为国家赢得荣誉。一天,台湾著名作家柏杨的妻子张香华给他打来电话,商量周明代表中国现代文学馆到台湾接受柏杨捐赠手稿文物事宜。周明和柏杨夫妻相识逾20年,相当熟知柏杨的写作历程。周明供职的中国现代文学馆硬件设备非常新颖,馆藏与研究推广条件符合国际标准,又有政府的大力支持,经过再三考虑,柏杨决定把部分狱中手稿、读者文友书信,书桌椅、笔和镇纸、受访影音记录等近千件手稿文物,捐献给中国现代文学馆。柏杨一生著述颇丰,除了柏杨版的《资治通鉴》外,《中国人史纲》被列为对社会影响力最大的十部书之一,其中《丑陋的中国人》在当代华人世界流传甚广。周明赴台举办柏杨手稿文物捐赠仪式,必将吸引众多华人的眼球。
周明对作家非常扶持,我的长篇报告文学《中国动脉》《五环旗下的中国》《珍藏世博》《中国看守所调查》《西望胡杨》开新闻发布会和研讨会,周明总是及时赶到会场为我打气。2012年夏天,《中国看守所调查》在北京市公安局监管局大礼堂召开新书发布会,上午9点开会,8点钟周明就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,周明老师住在北四环,而开会地点在东南五环以外的豆各庄,他生怕路上堵车迟到,硬是早晨6点起床,大清早就出发,提前一个钟头赶到会场。我这个作者都没有赶到,他就先我而来,怎么会不令我感动呢?那天发言时,我激动地向全场听众讲了这个故事,大家热烈地鼓掌,向一个优秀的老编辑致敬。
我认识周明有24年了,在我的心目中,他不仅是一个高明的编辑,而且是一个作家的挚友,一个文化的使者,一个文学的朝圣者,一个作者的守护神。
在社会的转型期,在信仰缺失、一切向钱看的年代,更应该呼唤文学的真诚,更应该提倡编辑和作家联手,用心写作。作家要知道自己的斤两,要时刻牢记是编辑岗位上,这些人梯扶持了我们,我们才可能有作家的辉煌。——《中外名流》第16期人物·探索